废的柚柚

这里柚子[汐辞]

城南花开

到处是弥漫着恶臭味的腐尸,零零碎碎的从高楼掉下的砖瓦砸落在地上,那是一片死寂中仅剩下的残音,偶尔有一两个穿着破败衬衫的光着脚从小城的边境向城里跑来,他们高声呼喊着,“救命!”他们不停的重复一句话,跌倒了,却又挣扎着爬起,随即在惊呼声中被当做好事分子击毙。“真像个疯子”琼斯向脚边啐了一口痰,将手中燃到一半的眼向留下了战火痕迹的残壁杵灭,所有人都疯了,整个小城的人都疯了——在战争的摧残下。
阿尔弗雷德是无奈才参兵的,他得活下去,而人民正在苦难中,所有人都希翼着和平与幸福,但这是需要一些牺牲的,于是在光明化身的白鸽来临于天地之间翱翔之前,人民毫无地位可言,所以他得活下去,不择手段,而参军是唯一的选择——至少他有口饱饭吃。
口腔中还余下一股子烟草味,他又微启唇,吐出最后一个白色烟圈,他敢保证,如果没有伊万布拉金斯基那个家伙他是绝对不会碰烟这破玩意儿的,那东西总能把他呛的直咳嗽,甚至咳出眼泪,可事实上,他已经离不开这毒物了。“烟这东西不是很好吗,它可以让你更有男子气概而不是靠这朵玫瑰不是吗?”那时候,伊万布拉金斯基抽去他胸前别着的红玫瑰,笑笑对他这样说着,而那时候的他不过是刚从家中逃出来的小兵蛋子,哪有现在的狡黠,正当他反应这东西戒不下了后他才后了悔。
他正走神,耳边还是北风凛冽的呼啸声,冷的直得跺脚,他没有像现在一样如此希望布拉金斯基出现在他的面前给他一个拥抱,他的怀抱可以说是无比的温暖了,阿尔弗雷德想着,向逐渐被单纯的白雪覆盖的破败的城哈出一口气。他们的关系是微妙的,是有了国仇的对家,又是成了对家的恋人,在那个时代,可能同性的爱确是见不得光的,于是他们在这种无可言说的背景下也相恋了三年。
“嘿,琼斯,想什么这么入神?我猜…是想我了吧”一只大手蓦地伸出来,揉乱了阿尔弗本就凌乱的金色碎发,他向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转身拍开那只罪恶得手,“伊万,你这么过来,不会太大胆了些吗?”迎上面前那双紫水晶的眸子,他第一时间却感觉鼻子有些酸,好像这些天来没见着他的苦楚全在那里面了,可他又立即为这找了新的理由——天气太冷了,冷风不听话的往鼻子钻,鼻子酸是很正常的。“当然,我可是为了见你专程换上了你们的军服。”伊万指指身上与阿尔弗一样的军服,“说句实话,你们的军服真不怎么样。”又伸出手将眼前的人拽进怀里,后者当然是不情愿的,“松开你的熊掌,我不想说第二次”他如此贪恋他的温暖,可他也如此不坦诚。伊万有些委屈的松了手,紧盯着阿尔弗的眼睛不放,而他也选择毫不示弱的瞪回去,尴尬的气氛持续近一分钟,到底是高大的俄国人先软了下来,他双手抚向美利坚小伙的脸“琼斯,我想亲你。”琼斯当然是不妥协的,他正准备开口拒绝,却又被伊万打断“就一下。”紫眸里好像染上了一模撒娇的意味,他到底拗不过这个他深爱的人。“那就一下。”
随即是凛冽东风中的一个炽热的吻,他们唇齿相依,口腔中尽是彼此的味道,阿尔弗揪紧了伊万胸前皱巴巴的军服,这给了他无尽的安全感。“哈...够了,伊万...够了”他含糊不清的叫着对方的名字,命令对方松开他的嘴唇,他能彻底感受到缺氧的沉闷感,他大口呼吸着空气“琼斯,你的肺活量还不够哦”俄国佬舔去嘴角先前拉开垂下的银丝,若有所思的说着,他坏笑了两声,转身消失在残垣断壁中“再见啦。”
伊万一点都不像个成熟的军官,他太喜欢招惹琼斯了——像个孩子一样。他有时候会凭空摸出一枝花来,不过不会是琼斯最爱的玫瑰,而是他自己最爱的向日葵“因为你就是我的太阳吧。”他这样说着。他们还是一样的牵手拥抱,这样的日子很惬意,如果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也没什么不好吧,在这件事被发现之前,琼斯是这样想的。
“嘿!你们看!那个恶心的同性恋!”士兵们难掩轻侮的神色指着阿尔弗,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吗。一个臭鸡蛋猛然向琼斯砸过去,在这个人性泯灭的时代,有了第一个臭鸡蛋,就必然会有第二桶脏水吧。他们向琼斯聚拢过去,嘴中尽是些污秽的骂词。接下来的便是无尽的打骂了,琼斯并非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甚至可以理直气壮的吼回去“怎么?我觉得我做的是一件很正确的事。”可他说不出口,在晃神间,他被扑倒在地,这一摔,确是再也没站起来。无数拳脚施加在身上,处处要害——脑袋,眼睛,膝盖…说不痛是不可能的,他尽可能护住自己左胸的口袋——护住那多伊万送给他的向日葵。许久,兴许是没了兴趣,那帮恶心的家伙停下了肮脏的行为,在长官气急败坏的呵斥中恶狠狠的踢向琼斯的膝盖,随即落荒而逃。琼斯在失去意识前,觉得丢人极了,原来这份感情并不是正常的吗?
恶心,丢人,下贱,那些词语在琼斯脑里挥之不去,可他看不到任何东西了,看不见这时间了。
“很抱歉,伤势很严重,而且处处是要害,他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还有…可能也看不见了。”军医是这样说的。这让琼斯如溺海了的可怜人,只能浮在水面扑腾挣扎两下,随即被压入无尽的地狱。那双澄清蔚蓝眸子,便是在那时失去了色彩吧。
伊万作为他的恋人,也放弃了当军人,来照顾阿尔弗,他深感愧疚,特别是阿尔弗对他笑的时候,他从没这么揪心的疼过他敢发誓。
又是一夜的大雪,掩去了无数污浊与悲哀。“要出去走走吗”伊万拉开高高垂下的落地窗,有几缕阳光照了进来,喷洒在脸上。阿尔弗坐在轮椅上,眼神也是一样的空洞,他嗫嚅着双唇“好。”伊万起身亲了亲他的左脸颊,缓缓将轮椅推入雪地里。雪是无情的,枝头的玫瑰早已变为了类似冰雕一样的东西,伊万直走过去,捡起来了雪地中唯一的仅剩的白玫瑰,不禁叹了口气,红玫瑰确是凋零完了。他将那多白玫瑰小心的塞进琼斯黑西装左胸的口袋里,“你最喜欢的“红”玫瑰”他轻声说着。“一夜的大雪,向日葵还好吗?”琼斯阖了阖眼,问着。“当然,玫瑰也很好看”他回答着,也是两人的心照不宣了。风夹杂着细碎的沙石以及恶意怒吼着撕咬着裤脚,伊万将琼斯吹散的细碎金发向耳后拨去,“琼斯,该回我们的家了。”他着重强调了“我们”那两个字。
琼斯笑着应好,伸出手探向胸口的玫瑰,他又开口了“我活着还有意义吗,像个累赘一样。”又开始了么,伊万咬住嘴唇,硬生生强迫自己不要哭出声来,微微泛红的眼角快要渗出眼泪来是啊,他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不被这世界所接受的。“没有,我很爱你,你从不会是我的累赘,我没了你不行的,你知道的我没有你不行的。”他颤抖着声线,缓缓的由站着变成了半跪在轮椅旁,他摩挲着琼斯得手,像是想在凛冽中给他意思温暖与安慰。琼斯别开头“伊万啊,我还是,最喜欢我们初见时,城南的玫瑰了。”如重锤,砸入心中,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伏在琼斯腿上低声啜泣了起来。“伊万,起来吧,真的该回家啦。”他轻轻的说着,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紧紧拥着大鱼的孩子,打搅了偷坏梦的老人。那么他的这个噩梦,谁来偷呢?
当晚,琼斯死了,抱着伊万最爱的向日葵,和胸前的玫瑰,那白玫瑰的的确确变成他最爱的红玫瑰了——被血染红了的红玫瑰。留下了什么呢?对着世界的绝望?还是那张仅剩的信纸,可他再也没机会读给伊万听了。纸上因为写者看不见的双眼而歪歪扭扭的字体,却也能依稀辨认的出来。
亲爱的伊万:
听我说亲爱的,我的上帝,我的主,会保佑你在这肮脏的世界上活下去的,请相信我。而我,将会化身最美丽的白鸽,于这天地之间,圣洁与恶浊间,我会推开上帝紧闭着的大门,向他诉讼这世界的混乱与不公,我敢发誓。我想我会衔着真正的红玫瑰然后逆光想你飞来,瞧,你的太阳回来了。好了亲爱的,我觉得你会明白我的,这是多么神圣的工作啊,我得去执行我的使命了,而你的使命,是好好活下去。我很开心啊,马上就要离开这肮脏的世界啦。
                                           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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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斯,一切都会好的,城南的玫瑰花,又开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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